□阿藏
“今天难得阳光灿烂,你把被子拿出来晒晒哦!”这个周末,我来到大哥家里探望时,看着阳台外面明媚的阳光,顺口提醒了一句。“昨天我已晒了床上的被子,你看看这个要不要也晒晒?”说话间,大哥站在一把椅子上,从房间最高的柜子里掏出一床旧被子,摆在床上。“天啊!这不是我在邮校读书时用的那床军被吗?都30多年了,还一直没有扔掉?”我惊讶万分,连忙走到床前仔细端详着绿色的军被,并用手轻轻地摩挲着。没错!这确实是我几十年未见面的“老朋友”啊,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!我欣喜地感叹道,多年前的往事便一幕幕浮现在脑海。
1989年初秋,满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,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新生,高高兴兴地迈进了省邮校的大门。刚入学,就迎来了我们人生中第一次难忘的军训。军训很正规,也很严格,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迅速地把一床零乱的、鼓鼓囊囊的军被折叠成整整齐齐、有棱有角的“豆腐块”,还要接受检查和考核。刚开始,我们对这床军被又爱又恨,爱的是军被质量不错,睡得也舒服,不像老家农村用的棉被那样笨重,也没有出现“狐裘不暖锦衾薄”“不眠长夜怕寒衾”等唐诗中描写的状况;恨的就是每天都要叠成棱角分明的“豆腐块”,难度很大,听说有的女生因为反复叠也叠不好而急哭了。“出门看队列,进门看内务,不要小瞧叠被子,这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必须掌握的基本功,对你们也是非常有好处的!”现役士兵、军训班的班长反复教导我们,并耐心传授“压、量、折、切、抠、捏”等叠被子的真功夫。在他的悉心教导下,短短两三天后,我们终于都能把军被迅速搞定为“豆腐块”了!当然,我们最大的收获,还是由此养成了细心、耐心和善于学技巧、找方法的好习惯。之后,对于踢正步、扔手榴弹、打靶等军训项目,我们都不在话下了。我在打靶项目上成绩突出,作为奖励,还获得一条大大的棉毛巾呢。
邮校毕业后,由于朝夕相处、日久生情,我对那床绿色的军被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感,不舍得丢弃,于是,打包带回了山区的老家。之后,随着我被分配在珠三角城市工作以及家庭历经在多个城市间搬迁,那床军被渐渐地淡出了我的视野,沉淀在了岁月的记忆中……真没想到,30多年过去了,这床绿色的军被还能出现在我的眼前。
“是阿妈一直不舍得扔,很固执地说要留下来的。”大哥看我着魔一般呆立在床前久久不语,用一句话拨开了我心头的迷雾。嗯,肯定是母亲坚持保存下来的,之前我在邮校穿的校服,她不也一直不舍得扔吗?毕业十几年后,我还在搬迁后的大哥家里看到过呢。只是真的没想到,这么一床大被子,历经了多次搬迁,历经了30多年的沧桑,母亲都不离不弃地坚持保存下来了。
“一粥一饭,当思来处不易;半丝半缕,恒念物力维艰。”我脑海中蹦出了《朱子家训》这句话,但只在小学读过几年书的母亲应该是不知道这句话的。但是,她懂得这个道理并坚持这么做。此时,一缕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,把绿色的旧军被照得闪闪发光,像我参观过的革命教育基地摆放的文物那样庄严、那样神圣,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