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仪

　　儿子是个暖男，生日、母亲节的礼物和问候从不会缺席，人也长得帅。我最大的心愿，是他能减减肥，再瘦一点。常听人说“人生当如壮壮妈”，从前我不懂这个说法，直到壮壮在电话里笑我：“妈，你现在就是现实版壮壮妈——把自己管得明明白白，偏总操心我这100公斤。”我这才琢磨过来，当妈这事儿，原来就藏在“管好自己”和“牵挂他”里。

　　壮壮这小名是我起的。他生下来就比别家孩子重半斤，护士抱来给我看时，小脸圆滚滚的，我摸着他软乎乎的胳膊想：得壮实点长大才好。后来，他没辜负这名字，小学时是班里的“大力士”，能帮老师搬一摞作业本；高中蹿到一米八，却慢慢胖了起来，毕业时体重已是100公斤。那年他去某航空公司报到，穿制服拍了张照片给我，肩宽腰圆的样子，把藏蓝色穿出几分敦实的可爱，可我盯着照片里他袖口被勒出的印子，心里还是咯噔一下。

　　其实，我没资格说他。他刚上小学时，我为了给他补营养，几乎顿顿做红烧肉、排骨汤，自己也跟着放开了吃，体重一下涨到85公斤。有一次去开家长会，他同桌的妈妈悄悄问：“你是不是怀二胎了？”我脸上发烫，回家对着镜子看了半天——肚子上的肉堆成圈，弯腰系鞋带都费劲。那晚壮壮睡熟后，我摸着他后背的薄汗想：我都管不住自己，哪有底气教他管理自己？

　　从那天起我认真减肥。早晨5点半起来绕小区快走，从前爬三楼都喘，后来能坚持每天跳操；晚上主食减到半碗，饿了就啃苹果。壮壮放学回来，总见我在厨房蒸玉米，他举着书包问：“妈你不吃肉了？”我夹块胡萝卜给他：“你也来一口，咱娘儿俩要一起变结实，而不是变胖。”

　　如今我50多岁，体重稳稳停在55公斤。小区跳广场舞的姐妹总问保养秘诀，我就笑：“哪有秘诀？不过是早饭吃鸡蛋，晚上别吃撑，多走路少坐车。”这话我也常跟壮壮说。他在航空公司做地勤，忙起来一天走几万步，可一休息就窝在出租屋里吃外卖、打游戏。每次视频聊天我都叮嘱他：“楼下有公园吧？晚饭后出去走半小时，就当消食。”

　　上周他突然发微信：“妈，我报了公司附近的健身房，同事带我练。”还附了张照片：他穿运动服站在跑步机前，虽还是圆乎乎的，眼神却亮得很。我盯着照片看了又看，给他转了2000块钱：“买双好点的运动鞋，别省。”他回了个呲牙的表情：“知道啦。”

　　就像人们说的“人生当如壮壮妈”，不是要把孩子养成什么样，而是先把自己活明白——你肯对自己较真，孩子自然看在眼里；你把日子过得清清爽爽，他就知道该怎么对自己好。晚上，壮壮和我视频聊天，背景是健身房的镜子，他举着手机转了个圈：“妈你看，我今天跑了3公里！”镜子里的他额头渗着汗，我对着屏幕点头，眼眶有点热：“不错，明天试试5公里？”他“嗷”了一声说：“妈，你太狠了。”可我知道，这“狠”里藏着的，全是盼他好的心意。就像我给他做肉夹馍时想着“吃饱才有力气”，催他跑步时念着“健康才撑得起日子”。说到底，都是盼他不管在哪儿，都能活得扎实又轻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