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4版 飞鸿

秋日田野书

中国邮政报 | 2025年10月11日

  □罗宗

  秋来了,田野便换了一副模样。

  稻子黄了,沉甸甸地垂着头,像是累极了。麻雀在田间跳跃,啄食谷粒,农人瞧见了,也只是挥挥手——秋收时节,何必与它们计较。

  枫叶红了,比二月的花还要红艳。这红不是一蹴而就的,从叶缘泛黄,到转为橙色,最后变成深红。人们说这是轮回,是希望,我却看见叶子枯了、落了,化为泥土。

  野草蜷缩在田埂边,仿佛昨天还是盛夏,今晨推窗,已是满目秋色。

  蚱蜢在田垄上蹦跳,比夏日更肥,动作却慢了。孩子们用草茎把它们穿成串,带回家喂鸡。蒲公英的绒球等着风来,有时整片田野飘着白絮,像一场温柔的雪。

  牧童的笛声断断续续,散在风里。他坐在石头上,望着远处的村庄——等秋收结束,他就要去那里读书了。

  溪水清浅,几尾小鱼游来游去。芦花白了,飘着,像羽毛,又像雪。木桥吱呀作响,老柳树的黄叶落在水里,随波流去。村妇洗衣的棒槌声,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得很远。

  望秋亭立在田野东侧,不过是个茅草亭。四周的柿子树红得热闹,柿子像灯笼,熟透的落在地上,引来蚂蚁。农人累了在此歇脚,喝一碗米酒,吃几块饼子。顽童的笑声随风飘远。

  野菊花开了,黄灿灿的,像给大地镶了金边。桂花的香气甜得腻人,飘出好几里。路边的野果——红的山楂、紫的野葡萄、褐的橡实,有的藏在叶间,有的挂在枝头,向路人炫耀丰腴。

  田野中央立着稷王像,青石雕的,手持禾穗,面目模糊而庄重。秋收前,村里摆上新谷祭祀,祈求风调雨顺。只是不知他可曾看见,那些黝黑的脸、布满老茧的手、被稻叶割伤的腿脚。

  秋天便是这样,热闹中透着凄凉,丰收里藏着凋零。打谷场上机器轰鸣,稻谷如瀑布倾泻;晒场上农妇翻动谷粒,粮仓里稻谷堆成小山。农人收了稻,又祭了神,脸上有了喜色,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。他们知道,冬天就要来了。

  田野依旧沉默。它见证春耕夏耘、秋收冬藏,见证无数代农人的悲欢。来年春天,它又将焕发生机,开始新的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