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从1997年开始做长途邮运驾驶员工作的,和大多数邮车司机一样,开始了披星戴月、风餐露宿的邮路生活,而且一干就是21年,承担过西宁至玉树、果洛、格尔木、德令哈等邮路,其中最难跑的、我最喜欢的就是西宁至玉树的邮路。
说它最难跑,是因为它往返1826公里,沿途设有7个交接站点,虽然是省内邮路,但比一般的省际邮路都要长很多,最慢的时候往返需要7天。为适应“寄递翼”改革的要求,这条邮路已经提速,现在往返只需要3天,途中要翻越10余座海拔4000多米的大山。受雨雪、低温和冰冻天气影响,部分路段长年处于修整状态,冬、春季通往玉树的山区路段积雪厚度达三四十厘米,常走这条路的司机都知道这样一句顺口溜:“一二三月雪封山,四五六月颠断手,七八九月便道走,十一二月冰上抖”。在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以上的路上行驶,就算是长期生活在高原上的人也会出现高原反应,没到过高原的人体会不到高原反应的凶险,这是会死人的。常年在高原邮路跑车,我也患上了多种高原疾病,出班的时候光药就得带好几种,但我还是那句话:“只要车能扛住,我就能扛住。”
一次,我和师傅执行西宁至玉树的邮运任务,途中遭遇大雪,社会车辆全部停运了,只有我们邮车还顽强地行驶在邮路上。快到山顶时,邮车被封在了山口,我们师徒二人边挖边走,5个小时才前行800米。雪越下越大、越积越厚,我和师傅一商量,决定由我看守邮件,他一人前往15公里外的道班求救。师傅叮嘱了我几句,拿了把铁锹边挖边走,瞬间消失在白色里。师傅已经走了4个小时。这时候,雪停了,风也停了,草原的夜是这么的静。突然,几声骇人的嚎叫让我清醒过来,狼!狼群围着车嗥叫着,我锁紧车门,手中攥紧了榔头惊恐地与狼对视……我不知师傅怎样了,会不会也遇到狼群,我再也不敢往下想了……天渐渐亮了,狼群终于散去。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,越来越近,是铲车!师傅回来了!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:“急死我了,你没事吧!”养路段的老李头抢着喊道:“张师傅挖了一夜的雪,我们想这种天不会有车上来,准备天亮上山铲雪,没想到邮车还是来了。张师傅催了我们一路,说徒弟还在山上。哎!这么大的雪,敢上来的也就是邮车司机了!”看着师傅憔悴的面容和充满血丝的眼睛,再看看他被鲜血染红的双手,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扑到师傅怀里抽泣起来……
如今,我也从徒弟升级为师傅,带出了4个徒弟,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了。但师傅的教导和他们那种视邮件如生命、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,一直激励我和我的徒弟们不断向前。
在玉树至囊谦的路上,一路高山峡谷河流,风景优美,开车累的时候,欣赏下沿途的风景,心情顿觉舒畅。由于长时间跑这条邮路,和这里的藏族同胞结下了深厚友情。通常他们看不到邮车的时候,就会急切地给我打电话,问我怎么回事,是不是堵上了、需不需要救援和食物等。这种发自肺腑的问候是高规格待遇,在这条路上,只有邮车司机才有这种待遇。开车时,我也喜欢听歌,最喜欢听刀郎的歌,听一下,能消除疲劳,立刻就精神了,他的歌伴我一路前行。
长期跑高海拔、路况差的邮路,车辆故障多发是面临的最大困难,修车也就成了我必须掌握的技能。利用空闲时间,我认真研究车辆的技术性能和维保重点,做到对车辆上每个部件的性能、安全状况都了如指掌。同时,我多听、多学、多看,一点一滴积累,练就了“听声辨病”的本领,车辆有了毛病,我一听一看,就知道故障出在哪里,能修的自己动手修,实在修不了的就抓紧上报,绝不能因为车辆故障耽误出班。出班时,备足车辆零部件也是必不可少的。高原邮路,荒无人烟,车要是真坏了,连个修车的都找不到,只能自己动手。没事的时候,我还经常研究旧零件,能用的都用起来,坚持修旧利废,我驾驶的车辆不仅成本支出低,也很少出故障。在车队里,我开的车从来都是出勤率最高、耗油量最低、维护费最少的。
由于常年在外跑车,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很少,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子。儿子上学的时候,成绩十分优秀,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,但是我没有一次能够陪他参加比赛。虽然儿子很懂事,没有怨过我,但我知道他是多么希望我能够陪在他身边,真的很对不起他。
曾经有人劝过我:“老杨,跑了这么多年难跑的邮路,也该歇歇了,找个舒服的工作干到退休多好!”我听后对此只是笑了笑,没有别的解释。因为我的父母都是邮政人,我对邮政有着特殊的感情。每当看到牧民接到自己邮件时的开心和喜悦,我就能感到作为邮运人的一种责任和自豪!这种责任,让我紧握方向盘,勇往直前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