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曾祺被誉为“抒情的人道主义者”“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”,其在短篇小说创作上颇有成就,《受戒》《大淖记事》等作品充溢着“中国味儿”,彰显着人性的美好。汪老还曾被邮政服务所感动,特地写了一篇专访,由于这篇文章未曾收入作品集,因而鲜为人知。
1951年1月26日的《人民日报》“读者来信”栏目,刊发了学生林爱梅感谢人民邮政的信。汪曾祺看了报,很为这件事感动。他认为,“这也许是一件小事,但又不是一件小事”,以作家细腻的眼光,看到“这件事是在我们周围流动不息的新鲜事物的一滴,它的背后是我们整个的祖国、整个的时代”。循着报纸上的线索,汪曾祺来到当时的北京邮政管理局无着邮件股采访了股长关西邨,撰写了《一个邮件的复活——访问北京邮政管理局无着邮件股》一文,刊发在同年3月的《北京文艺》第二卷第一期。
“你在家里坐着,看着报,跟朋友谈着天……”文章以这样轻松、亲切的笔调,把话题引到邮政服务上来,然后再将笔锋一转,讲述起华侨林潭水寄书给女儿林爱梅,如何成为“死件”,几经辗转,又“起死回生”的故事。此文没有新闻体裁的范式,没有结构的苦心经营,平淡质朴,娓娓道来,如话家常般讲得形象生动,通俗易懂。“书到了北京。是挂号邮件,转到挂号股。挂号股的同志拿起这个颇为沉重的牛皮纸包一看,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:这个邮件大概要‘死’!”原来,信封上只写了“北京林爱梅小姐收”8个字。汪曾祺不禁感慨:“这么大一个北京,哪儿去找这个林爱梅去?”这一疑问,也将读者的心悬了起来。文似看山不喜平。接着,讲述了邮政员工如何通过邮件的蛛丝马迹,靠常识、经验、智慧,更重要的是为人民服务的责任感,与归国华侨联谊会、华侨事务所宿舍、北师大、辅仁、清华等单位联系,终于把这本书交到了林爱梅本人手里。
按说文章到这里该收尾了。汪曾祺却荡开一笔,从新中国成立前后无着邮件复活率由12%提升到52%这一数字的对比,从北京邮政管理局这栋大楼由洋人的宿舍变成中国邮政的办公场所,写出人们的精神面貌、工作状态的改变。“今天,还是那一个建筑,可是,在它的内部起了多大的变化!”这一笔将此文的主旨提升了不少,有些那个时代追求宏大叙事的写作特点。“这个变化是跟我们的历史,跟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的,而这个变化在一个小小的邮件上面就生动地说明出来了,这是一个多么简单又多么神奇的故事!”见微知著,汪曾祺的眼光犀利。在采访过程中,他感受到邮政员工“全心全意在为人民服务”。后来,正是在这栋大楼下的公安街邮政支局,走出了以“一封信、一颗心”享誉全国的女邮递员罗淑珍。
文学,是一门对抗时间的艺术。今日重读此文,仍被汪老真挚的情感所感动,仍被其舒缓的文笔所折服,更感念邮政前辈们的敬业精神。正是秉承“人民邮政为人民”的服务宗旨,中国邮政才能历经百余年风雨变革依然闪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