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年轻时心气高，总想着把我们姐妹送到县城里读书。那会儿家境不好，爷爷奶奶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，我们姐妹被那阵势吓得不敢说话，母亲也不说话，只是像护小鸡仔似的将我们紧紧地护在身后。 

    刚到县城的第一天，因为交不起学费，母亲只得骑着自行车跑去乡下舅舅家借钱。那年夏天特别热，柏油马路被晒得软塌塌，有气无力地冒着烟气。而母亲为了省下10块钱车费，硬是顶着炙热的大太阳，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了两个小时。当母亲返回时，满脸通红，气喘吁吁，衣服像刚淋了雨一样，都能挤出水来。看到母亲无力地躺在地上，我和妹妹都吓坏了。好在路旁饭店的老板给母亲喂了水，母亲才慢慢恢复了意识。 

    每当生活遇到坎儿了，母亲就满怀希望地说：“等你们大学毕业，我就享福了。”“等你们工作以后，我就享福了。”“等你们结婚以后，我就享福了。”但是，随着我们姐妹相继毕业、找到工作、各自成家，本以为母亲能真正地享福，但她却还是像从前那样闲不下来，忙着给我们带孩子，忙着操持一家人的生活起居。我总是满心愧疚地想，母亲口中的“享福”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来？ 

    一篇名为《妈妈的羽衣》的文章让我联想到母亲，听说母亲年轻时长得好看，穿衣打扮都是村里姑娘效仿的对象。曾几何时，母亲也有一身华丽的“羽衣”，是一位高傲的“仙女”。 

    每每讲起年轻时的那些事，母亲既不感伤也不怨叹，只是那样平静地说着。我问母亲，您后悔过吗？母亲说，不后悔，能做一位母亲，就是一种享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