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外公名叫王根好,今年95岁了,在他的手臂上刻着一个“苦”字,那是他1948年在部队时文上去的。文身是现在的年轻人赶时髦和彰显个性的一种表现,而在几十年前,却不叫文身,我理解,应该把它叫作“刻字明志”,外公为了激发斗志,在手臂上刻下了这个“苦”字。
外公是山西人,他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三军警卫营的一名排长,也曾给陈康军长当过警卫员。外公一生吃过很多苦,经历坎坷,打过很多场仗,能活到今天,实属不易,多少次大难不死,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,别的不说,当年同村和他一起参加革命的12名伙伴,除了外公,其他11人全部血洒疆场。如今,外公想起他们还是会感慨万千。
抗日战争时期,外公就有一次死里逃生。那年,身强力壮的外公与同伴一起进城卖煤,突然遇到日本鬼子乱抓人,外公的同伴被日本鬼子抓走了,年少气盛的外公不顾个人安危,上前与日本鬼子理论:“凭什么抓人?”日本鬼子见外公比同伴年轻且身体更好,即放开外公的同伴,抓走了“自投罗网”的外公。当天夜里,外公和被抓来的乡亲一起被押上火车往北运。外公双手被反捆着坐在运军火的闷罐车厢顶,天快亮时,饥寒交迫,趁押解的日本兵不注意,外公慢慢往车厢边缘挪动身体,然后一咬牙一抬屁股跳下了火车。车上的日本兵慌乱地朝外公的黑影开了数枪,但因天未亮,车速又快,外公幸运地未中弹,仅仅被摔昏在路基上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苏醒后的外公爬进路边的庄稼地躲藏起来,然后靠一路打短工辗转回到了家乡。
1947年初,新婚的外公告别了外婆,满腔热血参加了解放军。从此,跟随刘邓大军出太行(山)、进大别(山)、过黄河、渡长江,转战南北。在解放中原某地的一次战斗中,正在冲锋的外公手中的枪柄被一颗子弹射断成两截,而外公握枪的手却毫发未损。在另一次战斗中,要攻一座城,外公他们要踩着梯子往城墙上爬,敌人在城墙上俯射他们,基本上是上一个死一个,伤亡很大。轮到外公时,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木梯,军令突然叫停了,后来才知,是因我方伤亡太大,换了一个攻法,而我的外公也在那场战役中幸存下来。还有一次战斗,一颗炮弹落在外公他们的阵地上,外公只感到耳朵“嗡”的一声,就失去了知觉。等外公恢复知觉,从厚厚的浮土中钻出来,就像电影《集结号》里一样,看见的是悲壮的一幕:全班战友全部阵亡。也就是从那天起,外公的一只耳朵失聪了。
外公跟随十三军,渡江南下,解放江西、广东、广西等地。后又随军从南宁出发,昼夜兼程,轻装突进滇南,14天的时间,急行军1800里,一路攻取蒙自机场,切断了国民党的空中退路。1950年,将胜利的旗帜插到祖国的西南边陲小城开远。
外公这一生走过革命的路,艰辛困苦,无论在淮海战场的壕沟里,横渡长江的木船上,还是在挺进西南的征途中,边疆剿匪的黑枪下,外公都顽强地挺过来了,看到了新中国的成立,品尝到了胜利的果实。也许正是因为有了“出生入死”“劫后余生”的感受,在后来的岁月中,外公将一切名利看得很淡、很轻,而对共产党的感情却很深、很厚……
外公的故事让我深知今日的和平来之不易,他手臂上的那个“苦”字一直激励着我前行。我想,我不仅要记住外公刻字明志的精神,更要将这种吃苦精神传承下去,将身为革命先辈后代的无上荣光发扬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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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1年,为表彰王根好在渡江作战、进军西南、剿匪建设等任务中所作出的贡献,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三军为其颁发功劳证,给予其大功奖励。 |
王根好所获解放西南胜利纪念、华北解放纪念、解放华中南纪念、渡江胜利纪念、淮海战役胜利纪念等奖章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