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版:飞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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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3月19日 星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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持微火者
□冯前明

    如果你走进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当地猎民的树皮房“撮罗子”,你会觉得神奇,他们的栖身之所都建成了圆形。当地猎民说:“头顶上的天不是圆圆的吗?天上的太阳和月亮不是圆圆的吗?” 

    如果你到过大兴安岭嘎仙洞,摩崖石刻将带给你神秘,强大的鲜卑民族从这里发源。如果你只见过大兴安岭的连山林绿,那里的人们会告诉你,大兴安岭实是酷寒之地,冬季到处是雪原,到处是枯枝败叶,闪亮着粗犷质朴的本色,弥漫着刚强沉郁的气息。 

    边陲小镇,天霜河白,星斗凝寒,朔风夜夜,人们渴望风雪中的绿色,渴望光和热在心中流淌。这时,北极村支局的绿衣人来了,他们捧出一颗心,手持微火,默默燃烧着、守候着。 

    这微火温暖着劳动的人、戍边的人、“找北”的人。小镇农民、林区工人、做小买卖的,他们淳朴善良的秉性被唤醒了,离家戍边的年轻战士的思念被抚慰了。扎根边陲,北极村支局的绿衣人从未积压过一封信件、一个包裹。冬天,北极村气温降至零下40多摄氏度,风大雪厚,投递员踩着没膝深的积雪,背起邮包步行数公里,把家书、包裹和报刊送到边防战士的手上。“我们为邮政点赞!"战士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感动。 

    北极村是5A级景区,每年约有15万名游客观光旅游,北极村支局是北极村旅游业的灵魂所在。小镇支局的邮品亮眼,小镇支局的灯火暖心。2012年冬,一位在汶川地震中失去家人的青年独自来到东北务工。他没有棉衣棉被,在绝望中走进了支局,营业员不但给他拿衣送被,还帮他联系了工作。2014年夏天,一位面带忧伤的女游客走进北极村支局,对介绍明信片的营业员说:“你们能在明年1月1日把明信片寄给我吗?”原来,女游客的儿子刚病逝,她请求营业员以儿子的口吻给自己邮寄明信片,如同儿子尚在人世,帮她在新的一年打开心结,重新开始。2015年1月1日,那位营业员如约寄出明信片,明信片带着温暖的安慰,飞越了人生的寒冷。 

    这微火照亮了一群在山岭上打猎、马背上巡边的人。1683年10月,开辟了从乌拉至瑷珲的驿站,长570公里,设19驿,每站设官兵30名,一面当差,一面种地。1685年初,又从杜尔伯特、扎赉特选派蒙古兵500人和索伦兵一部,循嫩江上游左岸并沿大兴安岭北坡,砍树为路,架木为屋,增设从墨尔根(满语“善于打猎的人”,今黑龙江省嫩江县城)至雅克萨之间的驿站,共设25站,每站拨15至20名站丁驻守。 

    1887年,沿着长满杂草的荒凉驿道,候补知府李金镛赴漠河督办金矿。1894年正式开拓墨尔根至漠河驿站,向漠河、老金沟方向增设6站,又向额尔古纳河延伸2站,共计33站,长1000公里。因这条驿站主要为往来漠河、西口子的淘金工人和向京师运送黄金而开设的,故称为“黄金之路”。至今于沿路仍留有2站至33站之地名。其中30站即为现在的北极村。 

    这些属于冰天雪地的站丁们,除少量索伦部鄂温克、达斡尔贫民外,主要是发谴到黑龙江的吴三桂的部下及家属。鄂温克族,“住在大山里的人们”,以打牲狩猎为本,无庐舍。达斡尔族,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,也从事狩猎业。而吴三桂的这些兵们,驻守于苦寒之地,燃起松明子的夜晚,又能给何方的亲人写信呢? 

    但也正是这样一群勇士,“事不避难,义不逃责”,胼手胝足,生死以之,尽心尽力履行职责。只要他们活在自己脚下的土地上,就是对族群、对国家的贡献。繁衍子孙、供奉祖先,经济交融、文化交汇,生活还是在这里进行,人性还是在这里激荡,一代又一代人书写着生命怎样通过艰难而进行、而守望的历史。 

    置邮传递政令,自古已然。中央文件传送至各地后,地方政府要组织传抄,不但要张布在驿站的显见处,而且要组织宣读,“令尽讽诵知之”。 

    这微火点燃了比自己更亮的灯。著名作家迟子建翻阅大兴安岭地方志的时候,看到一段有趣的历史。清军第一次雅克萨自卫反击战胜利后,有3个兵丁从雅克萨出发,飞马奏捷。他们5月25日出发,穿越茫茫林海,直达关内。6月6日,巡幸在古北口外的康熙帝收到了此报。5000余里的路程只用了11天,堪称奇迹。从此以后,这条驿路就被称为“奏捷之驿”。11天,5000余里路留下了多少湿漉漉的马蹄印。 

    大诗人聂绀弩于上世纪50年代曾“流放”北大荒,他感慨道:“一般人以为‘生非生兮死非死,山非山兮水非水’之地一样有山川日月,一样有可歌可泣者。” 

    北极村支局的绿衣人把这份感慨延伸了。数百年、数十年间,自然界能有多大的变化呢?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,扎根边陲小镇,既艰辛困苦,又有战胜艰辛困苦的春雨之心、奋斗之梦。北极村支局的这颗心、这把火燃成了一束光,与历史相承,化为火树银花,摇曳于龙江大地,也会融入新时代的辉煌灯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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