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版:飞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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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3月8日 星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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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书中的回忆

    □张魏瑶 

    我从小就和奶奶在一起生活,奶奶家永远是我的避风港。后来,与父亲在一起生活,每次与父亲发生争吵,我便到奶奶家寻个清静。“奶奶,我回来了,你在干吗呀?”“傻孩子,又和你父亲吵架了吧。”奶奶说道,“来,过来帮我整理一下这些东西。”奶奶的手上拿着一沓信件,信封虽略微泛黄但很整洁,想来是奶奶保存得好的缘故。 

    我打趣道:“奶奶,平时也没见你写信给谁啊,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信,是不是年轻时爷爷写给你的情书啊?” 

    奶奶敲了敲我的头说道:“傻孩子,这是你爸爸年轻时寄的家书,那时候你还很小很小……”奶奶的神情有些许的变化,眼睛却一直看着手中的那一沓信件,似乎要透过那些信件去寻找什么。 

    奶奶把那些信件拿到我的面前,一封一封打开,对我说起这些家书的故事。 

    村子的前面有一条蜿蜒的河流,河水闪动着粼光,就好似明亮的眼波。在雨季来临时,河上还会有一层薄薄的雾气。我一直觉得这条河很好,有它的存在更加衬托出山的秀丽,也正是因为有它的存在,方便了乡亲们在这河岸洗衣洗菜。但在奶奶的记忆中,是这条河阻碍了村子的发展,是这条河阻隔了村子与外界的联系,是这条河导致我与父母分隔两地,是这条河让我和村里许多小孩一样成为留守儿童,我只能同爷爷奶奶一起守着家园。 

    父母在外地工作,与我们的联系只能靠信件。村子前的那条河流,在这时成为了拦路虎,来村子里送信的邮递员要么是嗓门大大的,要么是会划船的。嗓门大的得在河对岸喊上好几声“诶!送信的来了”,这样,村子里的人就会划船过去接他。 

    奶奶不识字,父亲来信时都要让送信的邮递员帮忙念给她听,再由邮递员代笔写一封回信。于是,邮递员成了奶奶每日最盼望见到的人。下雨天成了奶奶最难熬的日子,遇上下雨天河水湍急时,那信件就会被耽搁几日才送到。每当这时,屋外是瓢泼的大雨、翻滚的河流,屋内是奶奶来回踱步的身影。 

    后来,村里集资修了一座桥,下雨天再也不用畏惧那翻滚的河流。家里的信件也可以准时送达,奶奶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。 

    在那时,邮递员对于村子里的村民来说,不仅仅是送信而已,还是他们与外面世界连接的桥梁。爷爷生病需要的药很多是在我们这个村子里买不到的,都需要父亲从外面寄回来,这些药品等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交由邮递员送来。奶奶说,那时候,自行车还很少有人买得起,而邮递员都是骑着“二八杠”的自行车,车的两边还挂着两个绿色的帆布袋,在村里人的眼里,那是十分神气。 

    村子里的路并不好走,有着大大小小的坑,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。邮递员在这路上骑上一遭,也是很艰难的。下雨的时候,邮递员的车轮滚过水坑溅起泥水,这些泥水溅到邮递员的车轮上、裤腿上以及邮包上。但奇怪的是,邮递员送来的信和包裹都是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的,从不会沾上水或是泥。 

    时代在发展,村子里的一切也在慢慢变好。村子里的泥路变成了水泥路。在那条路上,邮递员的车也从自行车变成了摩托车。送信的速度越来越快,频率越来越高,奶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在门前来回踱步期待着信件的到来。 

    那个邮递员叔叔十分有趣并且常常来我家,但奇怪的是他从不进家门坐一会儿,总是匆匆把东西交给奶奶后便离去。我一直都以为是叔叔忙要赶时间,但从不过问这些,而在意的是邮递员叔叔给我带来的那些稀罕玩意儿,比如这个玩具为什么会说话,或者是今天要给这个“洋娃娃”穿什么衣服。 

    说到这,奶奶看了看我说:“你这个傻孩子,那时候还一直以为那些玩具是邮递员送你的。其实,那些玩具都是你父亲从外面买来寄给你的。”说着奶奶打开了一封信,我仔细一看—— 

    妈,近来瑶瑶在家听您的话吗?有没有调皮惹您生气?上次您说她摔伤了,我从外面买了点外伤药寄回来了,您要记得给她上药啊,小姑娘家总是不要留下疤的好。她要是想要什么吃的玩的,您跟我说,我寄回来给她。我最近想了想,从村子里到镇上上学还是太远了,您年纪大了,腿脚也不方便,总是送她上学太辛苦。我打算明年等这边安稳下来了,把瑶瑶接到我这边上学。妈,您跟爸也别太辛苦了,要是家里花销不够了就跟我说。您自己要多注意身体。我这边一切都好,勿念…… 

    看到此,我想起来了。小时候太顽皮了,有一回爬树从树上摔下来,腿受伤了。奶奶用村里草药给我敷,里里外外缠了好多层,我嫌弃这草药把腿包得有两条腿这么粗,总是不肯好好地配合治疗。后来,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瓶小药膏,涂起来有一种清凉的感觉,我这才愿意开始涂药。现在想来,那瓶药一定是父亲寄回来的。原来,父亲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我长大,用家书关怀着我。 

    这一刻,我明白了父亲的不容易,他并非是对我不管不顾,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我。这时,奶奶开口说:“孩子,待会吃完饭就回去吧,你父亲一定很担心你。”我点了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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