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志们，加把劲儿，今天天气不好，先把这些包裹分拣处理完，不然，后面再来加车就不好办了，结束了我请大家喝酒！”封发投递班班长扯着大嗓门喊道。 

    “双11”过后，进口邮件量激增，县邮政局营业室库房、大厅堆满了包裹，犄角旮旯能利用的地方都利用上了，但还是放不下接踵而来的包裹。于是，单位院子成了临时堆放邮件的地方，但前提是，堆放在院子里的邮件当天必须处理完，一是考虑到邮件的安全问题，二是考虑到雨雪会淋湿邮件，三是防止邮件滚存积压。 

    每年这个时候，封发投递班都是全员出动，处理的处理，投递的投递，加班加点连夜鏖战的场景在“双11”过后要持续半个月时间。说是全员，实际上也就封发投递班的五个人外加一名邮运司机。班组其他人都是老邮政，年龄比较大一些，是我的叔叔辈。所以，大学毕业不久初来乍到的我，是班组唯一的年轻人，理所当然也成了班组的主力。平常上班，早上投送包裹，下午卸邮车、开拆总包、分报纸，但碰到“双11”这种特殊时期，所有的节奏都会加快。 

    抬头看看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包裹，仰头看看乌云密布冷风嗖嗖的天空。“貌似要下雪了。”我说。“就是啊，得抓紧喽，看今晚12点以前能处理完不。”班长给每个人配发了一双棉线手套，督促大家抓紧干。大家撸起袖子，拆包的拆包、分拣的分拣、登记的登记、扎袋的扎袋、装车的装车，分工协作，有条不紊。虽然天气很冷，但因为干的是体力活，所以浑身冒着热汗，只有脸蛋和鼻子被冷风吹得红红的。 

    立冬后的天黑得很早，院子里没有灯，我在单位库房里找了根电线和竹竿，再找了个灯泡，临时架起了一个路灯，大家说说笑笑，继续干了起来。“哎呀，下雪了。”邮运司机喊了一声。雪花不大，在天空凌乱地随风飘着，偶尔落在脸上，能感觉到点点冰凉，这种雪我们当地人称为“死雪儿”。 

    晚上10点多，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，还好，所有的邮件已经处理完了，且县城附近几个乡镇的邮件全部转运到位，第二天可以按时投递了。剩最后一车，是去比较远的乡镇，全是山路，来回一路顺畅也要3个多小时。司机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，大家一合计，决定让最年轻的我给司机做伴，负责押运邮件。 

    一路上，纷纷扬扬的大雪在车灯的照耀下像金色的火星在群魔乱舞，车窗前的雨刮器卖力地摇着。出了县城，进了深山，山路很窄，弯子很急，漆黑的夜里，马达轰鸣声在山谷回响。为防止司机犯困打瞌睡，我一路上找各种话题和他聊天，2个小时后，终于到达乡镇邮政所。此时，乡村的夜晚已是万籁俱寂，只有邮政所屋檐下明亮的路灯与地面上的白雪交相辉映。 

    “大学生辛苦了。”已等待多时的老所长乐呵呵地迎上来。我所在的县邮政局是规模很小的一个局，很少有大学毕业生分进来，我算是全局第一个分进来的全日制大学本科生，所以他们都亲切地称呼我“大学生”。记得第一次送包裹见到老所长的时候，老所长很惊讶，他对我说：“我在邮政干了几十年，第一次见大学生送包裹的。”我当时回答：“这很好呀，只有深入基层才能更全面地了解企业嘛。” 

    说是说，干是干。老所长打开库房门，司机打开车门跳进车厢负责卸包裹，我和老所长在下面搬运。卸车很快，20分钟就卸完并清点交接完毕。“来来来，赶紧坐哈。”山里天气冷，邮政所里炉火烧得很旺，炉子上的罐罐茶扑腾扑腾地冒着热气泡，老所长搬了两张凳子让我们坐在火炉旁，倒了两杯罐罐茶递过来。想到回去还要很长的夜路要走，我们不敢过多逗留，草草喝了两口后起身出发。 

    “路上慢点儿，注意安全。”老所长叮嘱并目送我们离开。 

    下山的路已经被雪掩盖了，不过因为经常走，司机对路况很熟。一路上，我明显感觉到车子在打方向或加油门的时候车尾在甩，说明路上很滑。在一个急转弯处，极力避免的危险还是发生了，因为坡陡弯急且路面积雪很滑，加上还是空车，整个车身突然发生侧滑，车头不听使唤地改变了方向，冲向悬崖边。我惊得张大了嘴巴，想喊却出不了声，只是紧紧把住了车门把手，司机也吓出了一身冷汗。幸亏他经验丰富，慢慢回了一把方向，稳稳地踩住了刹车，熄火后的车横在了路上。我下车看了一下状况，引导他慢慢调转了车头，再次出发。受了一次惊吓，后面的路放慢了车速，司机开得非常小心，我们最终安安全全地下了山。 

    回到单位，已经凌晨1点多了，去外面吃饭是不可能了，好在有库存的两桶方便面。“太迟了，你也别回家了，明天还要早起，吃完泡面就在我屋睡吧。”我说。“也成。”司机想了想蹦出了两个字。 

    夜很深了，我俩倒头就睡。屋外的雪似乎也不愿意吵醒熟睡的人们，安安静静地下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