荐书人:朱弢。读不停,著不辍。探前史,感其博。悟先贤,深思哲。摘美文,常琢磨。行逆旅,免蹉跎。愿与君,诗酒酌。
布谷是人不是鸟,鸟不会退休,人会。从速递退休的布谷却更像一只鸟。
初次相见,是在奔赴枣庄书友大会的火车上。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,就像他们家乡诸暨的罗汉豆。后来,他在群里发放藏书,我们几位书友有辱斯文地竞相索取、毫不矜持。他也因此荣获了“散书大仙”的光荣称号。
眼前这本他著的《江南草木》。一株远志,一丛荼蘼,一捧当归,一簇秋菊,一塘莼菜,一抹朝颜,总是弥漫着蔚然的风采,散发着“更行更远还生”的不尽之意。读着读着,就有江南的水光摇晃,像迎着微风,在苎萝江上的扁舟,熨熨帖帖,荡荡漾漾,恍惚风景。
记录的是日常,搭配的是诗句,佐料是笔记、县志,作者信手拈来,仿佛插花塞柳一般,把80年前郁达夫畅游集句的风采,把2000年前《吴越春秋》里越王口疾的故事,把日本邮政为松尾芭蕉发行邮票等段落,铺陈在句逗之间。而立意之高,卓然纸上。我也写过葵,落脚点是妈妈的味道,而他是写:“在时间的演进中,葵由‘百菜之主’沦为野菜,是植物的沧桑,亦是人间的沧桑。”两相对比,格局高下分明。他写向日葵,写的是顾城的“被太阳晒热的生命,都不能远去”。他写蕨菜,写的是“采蕨便也是在采撷着光”。
本书以《九里山的梅花》一文曲终奏雅,全文最后一段是引《儒林外史》开宗明义:“元朝末年也曾出了一个清奇磊落的人,这人姓王,名冕,在诸暨县乡村里住……”数十万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,人衔枚、马缚口,言外之意却影影绰绰,是夫子自道吗?作者不说,我也不说,我们微笑而过。
在布谷的笔下,草木不仅是自然的,更是人文的。既有地域历史的味道,又有植物的自然气息,还有着广阔的想象空间。读《江南草木》,读到的是小草,看到的是远志,一种江南风骨的生长形态。“昔有鹦鹉飞集陀山,乃山中大火,鹦鹉遥见,入水濡羽,飞而洒之。天神言:尔虽在志意,何足云哉?对曰:常侨居是山,不忍见耳!”布谷也像这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