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版:飞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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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10月12日 星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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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的田野

    □宋扬

    风从山那边呜呜地吹过来。树被风俘获,那一排排麻柳、桉树、老榆树在风中打了个哆嗦,像老农一样抖了抖一身尘土,叶片又簌簌如雨下。树们朝这个方向呈多米诺骨牌式倒伏,由远及近,风过,它们又次第弹起,咬紧了牙,鼓起了腮帮,等待下一次风来。 

    与人类大家庭先合后分的基本模式相反,原本分窝栽种、单门独户的南瓜藤,很快变成了一家人。你在我身边借道,我从你身上跨越。那些叶,你荫蔽过我藤上结下的瓜,我庇护过你蔓上长出的花。到最后,盘根错节,枝枝叶叶,已分不清谁谁谁是谁谁谁的孩子。瓜们全金灿灿、亮光光的,从日渐枯黄的叶下露出头来,露出脸来,它们是大地母亲和整个南瓜家族共同奉献给人间的丰硕果实。南瓜的世界,是不是人类向往的未来社会“天下大同”的最佳范本?这让我很怀念父亲和伯父分家前的日子。那时的我们,没有隔阂,没有私心,同锅搅食……

    蜘蛛在两棵橘树间惊险穿梭。这个“高空王子”没有秀绝技的潇洒,为的只是一口活命之食。还有何物能类比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蛛丝的细?蛛丝在风中上下摇、左右甩。树不算高,按比例折算,蛛丝之下也是万丈深渊。为获取一只可以让自己果腹的蚊子、飞蛾,蜘蛛只能在两棵树间来回奔跑,每次奔跑都是一次对食物与生存的渴望。想起史铁生的小说《命若琴弦》,无论生存给予蜘蛛和我们多大压力,那根维系生命的丝弦,总得不停织下去,不断绷紧着。 

    鸟儿懂得珍惜一年中这最后的撒欢儿机会。空山不见鸟,但闻鸟语声。麻雀、画眉、斑鸠在密林中“叽叽叽叽”“嘎嘎嘎嘎”“啾啾啾”地叫。鸟们用翅膀扇起气流,气流四下里窜,树叶也开始哗啦啦响。秋天的树叶是鸟儿最后的庇护伞。很快,晚秋的风将对树叶无差别攻击,将徒留一树枝丫空落落地停留于树干。竹林掩映着一座房舍,倒下或者新生,竹都试图保卫一座瓦房的存在。从房顶拆下的瓦片堆在竹下。也许,瓦的主人曾许下让瓦重新站上屋顶的诺言,但这些年,村庄清一色的钢筋混凝土楼房,早已让瓦英雄无用武之地。竹林旁,几棵橘树挺出乳房一样饱满的果子。果子想不明白,那些年的孩子,多么猴急地觊觎青涩的自己!如今,渴望果实的孩子去了哪里? 

    一群麻雀在电线上呆立,飞起两三只,彼此交换一下位置,继续静立,多像村口小茶馆里那几个静静地抽旱烟的老人。在整个冬藏、春种、夏耘、秋收的过程中,麻雀们以游击战、运动战的方式偷偷从田野搬走了足够多的口粮,面对秋收后略显荒芜的田野,它们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。况且,田野上的一切,它们门儿清——稻田里割过的稻茬儿又长出新芽,又冒出了一串串具体而微的稻穗儿;花生地里,一场稍大的秋雨就会让落花生们露出胖乎乎的脑袋瓜……它们似乎确信:这片田野中的一切从来都不曾也不会真正消失,就像相信,刮过田野远去的秋风与春天撞个满怀后,一定会含羞而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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